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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卿相x狼孩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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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卿相x狼孩乞兒

顯然, 小孩認出了他們。

小腳往後撤了一小步,小拳頭攥緊,瘦弱的脊背微微弓起, 是一個既方便進攻也方便逃跑的姿勢。

對方的應敵經驗顯然十分充足。

雲疏月想,若是有耳朵和尾巴, 這只警惕的小狼崽一定毛發全都炸開了。

可再怎麽做出兇狠的模樣, 也只是只三頭身的小崽子。

何況此時這只小崽子顯然不在全盛狀態。

被溪水濺濕的枯黃頭發雜草一般一綹一綹雜亂貼在額頭, 黑漆漆的眼珠子瞪得溜圓, 朝他們呲牙露出兇狠的神情。

可下巴腮邊食物的殘渣卻讓這份兇狠大打折扣,配上襤褸雜亂的衣衫和那細瘦伶仃的小胳膊小腿, 反而顯出一股惹人憐愛的可愛來。

不過左手手腕內側隱隱作痛的傷口提醒他,這實在是只很有殺傷力的小狼崽。

被狠狠咬了這麽一口, 雲疏月沒打算和對方計較,但也歇了插手幫扶幾分的心思。

只當是受了個教訓, 以後只當更謹慎小心些才是。

但他不意這麽快便會再次遇到對方, 還是眼下這麽個情況。

偏偏他手腕內側的傷口都還在隱隱作痛,他看著這麽一幕, 仍舊起了憐惜的心思。

雲疏月心中有些自嘲,但他從來不勉強自己,起了心思也罷, 本來也不是圖什麽回報。

昨日出來漫步上賞景,撞見對方受欺負,今日出來郊游, 瞧見他生啃葛根, 偏過得這般窘困, 仍舊自得自樂,顯露出孩童天真活潑的一面。

再做出如何兇狠的模樣, 說到底,也只是只五六歲的小崽子。

說起來,也算是有緣了。

他又恰好瞧見竹弦包雞腿往胸口揣,索性便按著心意讓對方吃飽一回肚子,免得一塊生的葛根舉到嘴邊了,都要猶豫著舍不得吃。

以後也當遇不著了,就當全一全和這只小狼崽的緣分。

這麽一思量,也只是剎那的事。

雙方隔著這麽一段距離,雲疏月當著小狼崽警惕的目光,泰然自若地接過竹弦手中的油紙包。

不過受到昨天的教訓,他沒有靠近,而是盯著對方的目光,慢慢弓腰彎身,將仍舊散發著熱氣的油紙包放在腳邊不遠處,單著一只手掀開包|皮。

米記烤雞是盛京西街一家百年老字號,味道堪稱一絕。店家是對恩愛的老夫妻,並不只圖錢財,也沒請夥計,精力有限,每日只賣上一百只,須得早早去排隊才能買上。

這也是竹弦偏還要去藏這麽只剩下的雞腿的原因,雲疏月瞧見了也只當沒瞧見,左右剩下了也是扔了。

見慣好物的竹弦尚且貪這一口,這油紙包|皮一掀,味道散出來,何況這只沒見過什麽好東西的小狼崽了。

那誘人的香味飄在空中,鉤子一般勾動心神。

這只小狼崽顯然也熬不住。

雲疏月眼見著對方不停咽口水,兇狠的目光顫了顫,都有些直勾勾的了,最後勉強算是穩住了兇狠的底色。

“咕——”

雲疏月被這突兀響起的聲音吸引,反應了一秒,意識到這是什麽後,幾乎下意識就朝對方的肚皮瞧過去。

這一眼卻叫小狼崽炸了毛,猛地往後跳了一步,小胳膊擋在小肚皮前面,狠狠瞪著他,呲牙。

“咕咕——”

但他的小肚子很不給面子。

又是接著兩聲。

這只小狼崽似乎很看重這一點,雲疏月明顯看到對方被曬得黑乎乎的的臉皮泛起了可疑的紅,連耳根都變了顏色,輕輕抖動著。

像是覺得受了奇恥大辱一般,目光一下變得更兇狠了,尖尖的虎牙都露了出來。

沒什麽肉的兩腮也因為氣鼓鼓的原因鼓起來那麽點,看著倒像是多出點肉肉來。

這麽一下,瞧著反倒更可愛了些。

雲疏月很體貼的假裝什麽也沒看到沒聽見,很淡然自若地移開目光,不去看他的小肚子了。

只不著痕跡側了下臉,右手虛握在唇白抵了下,將逸到唇邊的笑咽了回去。

竹弦可不給這個面子,瞧見這一幕,哈哈就笑了起來,帶著可樂也帶著嘲笑。

笑了兩聲,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笑,變聲期的聲音有些尖銳刺耳,在寂靜的林子裏尤其突兀。

他仔細一看,瞧見自家主子和對面的破小孩都望著自己,一個兇狠齜牙似要撲上來給他一爪子,一個目光幽幽t的。

瞬間戛然而止,差點嗆住。

小狼崽似乎感覺出了竹弦笑聲裏的嘲笑意味,對他們的目光愈發不友好,像是氣極了,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睛都有些發紅。

卻沒有撲過來,也沒有逃跑。

雲疏月大概能猜到幾分,以小狼崽的機警,應當知曉自己無法戰勝眼前的敵人,但又怕將後背暴露在他們面前,才做出威嚇的模樣想要嚇退他們。

氣極了也仍舊記得這一點。

雲疏月心下微微一嘆,那點子升起的笑意也在小狼崽微紅的眼眶下散去了。

他無意捉弄這只小狼崽。

“這是給你的,可以吃。”他只說了這麽一句,在竹弦要張口時以目光制止,然後在小狼崽狐疑警惕的目光中,將油紙包留在原地,拉著竹弦一步一步往後倒退。

小狼崽目光一直死死凝在他們身上,即便充滿了對地上雞腿的渴求也沒有絲毫動彈,只被這股濃郁的香味引誘著,情緒變得有些焦躁,不停的舔嘴巴咽口水。

雲疏月看在眼裏,隨著他的後退,他們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退到一定距離後,小狼崽緊繃的神情似乎稍稍緩和,雲疏月就知道,這是對方認為的安全距離了。

不過他沒打算多做什麽,只確認了這一點後,松開了握住竹弦胳膊的手,轉過身體,以原本的速度沿著溪流往下走。

竹弦還舉著竹青色紙骨傘,見他就這麽施施然往回走,有些楞怔迷茫:“主子,這、這咱就回去了?”

雲疏月瞥他一眼,嗓音淡淡:“不然呢?”

竹弦抓了抓頭發,傘面也一顫顫的,似是仔細琢磨了會兒,最後憋出句:“其實也挺可憐的……也就主子這般心善不計較了。”

林間樹木蔥蘢,有碎金的陽光從枝葉罅隙漏下,雲疏月神色疏淡,不置可否。

可憐與否,以後應當都不會遇見了。

雲疏月素來寬和,跟在他身邊的竹弦自然性子也就難免活潑跳脫些。安靜了片刻,竹弦沒忍住問道:“主子,您說您放在地上的雞腿,那小崽子會拿嗎?”

雲疏月笑了笑,卻沒說什麽。

做與不做,如何做,是他的事,至於對方如何對待他的這份舉動,其實與他關系已經不大了。

雲疏月似是並不很在意,竹弦卻是個閑不住的,他沒從雲疏月這裏得到答案。心裏卻實在好奇,只好舉著傘,不時就往後面瞥,一開始還有些小心翼翼的,見雲疏月沒阻攔,後面窺探的動作愈發露骨明顯。

距離越來越遠,從枝葉掩映間,竹弦仍舊可以感受到這破小孩那雙黑漆漆的兇狠目光一直緊緊盯住他們,似乎絲毫不為主子放在那的雞腿動心一般。

竹弦心下說不上什麽滋味,有覺得白費了自己的雞腿的可惜,有替主子不值的不忿。

也有種自己要是對方,怕是早就撲上去狼吞虎咽了,這樣……似乎對方還挺厲害的古怪。

視線中的景物越來越模糊,就在竹弦覺得對方怕是真不會動這份雞腿,升起一股說不上是可惜還是失望的情緒時,看到站在原地的小崽子終於動了。

竹弦看到他試探般一點一點接近了放油紙包的位置,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麽危險,才遲疑地慢慢蹲下。

竹弦只感覺什麽在面前一晃,只是一閉眼的時間,再看,那小崽子邁著小短腿,像昨天一般,飛快地幾下就跑遠了,消失在茂密的枝葉掩映間。

目光往地上一瞧,哪裏還有什麽雞腿。

竹弦情不自禁笑罵了聲:“嘿!這小崽子!”

對上自家主子瞥過來的目光,竹弦脖子一縮,老老實實道:“主子,那小家夥抱著包著雞腿的油紙包就跑了,動作飛快,有誰在後面攆他似的,不就是個雞腿嘛,跟多稀罕一樣。主子都給出去了,難不成還會拿回來?”

話是這麽說,聲音李卻帶了笑。

雲疏月在竹弦的描述裏,腦海裏似乎也浮現了小狼崽細胳膊短腿機警靈活飛快跑遠的一幕。

雖並不如何在意結果,聽到這麽一番說辭,唇間仍是禁不住牽出一絲笑來。

山水般疏淡的眉眼也柔下半寸。

不拿也沒什麽。

拿了自是好的,不論以後,只今晚,便應當不會餓肚子了。

兩人到了溪流下游,回到雲松下,略等了等,狩獵的小公子們便也回來了。

一番評比後,不意外張霖垣得了第一。

又是一番笑鬧,便散了場。

各自在侍從下人的伺候下上了回府的車駕,雲疏月也帶著竹弦,慢慢往莊子上走。

日落黃昏,走在稻穗鋪滿的田埂原野間,風吹樹葉,颯颯作響。

忽然,他目光動了動。

隨後便不動聲色找了個借口將竹弦支走了,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竹青色紙骨傘,雲疏月看著竹弦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

垂了下目光,眉梢帶了點疑惑,最後也只化作了淺淡的笑。

他擎著傘面,風卷起雲水藍綢緞做成的袍擺,不緊不慢往莊子上走,卻仍舊很快消失在田野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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